為什麼每次告別都要說謊?

我在上巴士前擁抱了圍巾老闆Sohial,他跨著他得意的檔車,身上穿著剛在二手市場挖到的英國式風衣,抬頭笑著看著窗內的我,等待我的巴士開動。那一刻我很感動,我從來沒想過可以和一個異國人有這麼深刻的接觸。

結束和Sohial的告別,巴士開始啟程,我模擬練習了好幾次電話溝通,另外一件非常重要的事,我要打電話給達旺爺爺說我提早離開了。

原本我該在隔天早上搭巴士離開,達旺爺爺早上會來跟我道別。但我因為改行程而提早離開,這一個多月,幾乎每天聽著他講述自己的一生,我就像他半個孫子,所以這通電話很難啟齒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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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我離開的前幾天,是西藏一個大節日,有點像西藏的新年,到處會放鞭炮慶祝,那個晚上整個山都是鞭炮的光亮和聲音。達旺爺爺約我過去他剛搬好的家,他找到了一個停車場收費員的工作,一個月有6000盧比(相當於3000台幣),這在印度來說算是很不錯的薪資了,省吃儉用還可以存點錢。

那個晚上他準備了幾十支蠟燭,每一支蠟燭需要念一段藏文的經文,祈禱未來一年順利,我幫他把一根根蠟燭立在窗戶邊,聽著他念經,達旺爺爺念經的時候總是非常專注,聲音有種磁性的魔力,雖然聽不懂經文的內容,但可以被那頻率所感染,感受到這個空間充滿了力量。

我就像他的家人一般,一起過節,一起吃喝。

那晚我們還喝了點小酒,聊著各種生活經歷,討論著我的未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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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哈囉,達旺嗎?你在家嗎?」演練了好多次的我說。

「是啊!怎麼了?你要過來嗎?」達旺爺爺聽起來很開心我打給他。

「嗯…其實…我改了行程,今晚就離開達蘭薩拉了」我支支吾吾的小聲說。

「甚麼?你不是說明天嗎?」他聽起來很驚訝。

「對….我臨時買了今天的車票,晚上就離開了」我小聲到連我自己都幾乎聽不到。

「幾點的車?」達旺爺爺急切的問。

「我已經在巴士上了」我有點內疚。

「那我現在去車站找你!」達旺爺爺激動的回。

「真的不用了,我的巴士要開了」再次拒絕他讓我想勒死自己,但時間真的不夠。

「噢…好吧!下次你再來的話不用住旅館,可以睡我這裡」達旺爺爺轉換心情,愉悅的對著電話另一頭的我說。「祝你接下來的旅途愉快、順利,Tashi Dalek」

「好的,有機會我會再回來看你的,Tashi Dalek」我不確定我是不是說謊了。

我們的緣分起於Tashi Dalek也止於Tashi Dalek,我好捨不得達蘭薩拉,雖然我嘴裡說我很快就會回來這裡,但他們不用網路,沒有Facebook、Line,我不曉得這輩子還能不能看到這些朋友。

我心裡惦記著他們的善良,如果所有人都是如此存著想幫助人的心,這世界一定會更美好的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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