跑得很慢的蛋黃先生─關於恐懼

我手支著下巴,手肘靠在座椅的扶手上,無神地望著不斷向後跑的世界,移動的樹,移動的電線桿,還有一大顆飄得很慢金黃色的蛋黃夕陽。

只睜開並沒有實際作用的雙眼,竟然不知不覺的擠出水份。

周圍圍繞著熟悉的皮製座椅味,還有經由巴士搖晃溢出的尿騷味,我不自覺的拉起黑色的Nike排汗衫,摀住口鼻,順便吸收掉口鼻上方滴下的液體。

又離開了,我想著。

遠程巴士是我的安身所,我總是在巴士上能夠有靜下心來跟自己獨處的時刻,收拾著自己矛盾難懂的心理,我總是在巴士的沙發上脫掉鞋子,斜歪側躺,還有激動。

縱使我在人前表現的幽默、無所謂、鄉愿、冷漠、自閉,獨處的時候才是真正的自己。

自從開始這段漫長的旅途,淚腺就像是失禁般,莫名其妙輕而易舉的就灑出淚水,到底究竟是為什麼?是寂寞孤獨還是不捨呢?孤獨是個常態,我想不捨的是那短暫的不孤獨,慵懶溫暖的感覺,總是用淚水和熟悉告別。

布拉格,維也納,曾經只出現在電影音樂的世界,甚至在夢裡都沒出現過,什麼藝術音樂的美麗都市,美,又如何?夢想,又如何?對我而言現在變成了過客,它們是我的過客,我也是它們一瞬間即逝的過客。

I don’t care anymore.

又到了,我想。

氣壓撕的一聲把兩個出口打開,四五個小時總是瞬即而過,我多想時間總是停留在移動中,沒有我來自哪裡,該到何處的問題。

總之,又到了一個新的世界,我用力磨磨牙,握握拳頭,我又是一個新的我,深吸一口氣,敞開可以擁抱無限的胸懷。

旅程是面對恐懼的過程。當行過樹蔭的陰影,陽光突然灑落,永恆在此。──卡謬

經過超過一年的旅程,現在可以自詡為資深的背包客了,走在黑黑白白的人群中,已經呈現比在自己所屬的都市還放鬆的狀態。在皇宮前的長椅上睡一兩小時的午覺、或是想像自己是塊麵包,躺在大太陽的草地上烤著。

但仍沒來由的嘗到恐懼,恐懼何來?已經不再是探索陌生的世界,而是在熟悉某個地方後的離別,「我不想再認識人了!」「不想再嘗試更多的美好了!」我知道自己很重感情,對我而言,離別總是撕心裂肺。永恆,是的,我是在追求永恆,不是景點和收集國家。

面對自己的恐懼和慾望,看清它們,我雖然感觸良多卻無所畏懼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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